四、没有于烺,根本就不会有北海银行
(一)于烺解决了掖县銀行的开办经费
由郑耀南委托开办掖县銀行的领导人员郭欣农、孙会生、张玉田三人,三个月来开办银行毫无着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一筹莫展。见于烺掌掖,如见明灯,立即找其请示报告。郭欣农是中共党员,早就见过于烺,知其大度有胆识,便领着孙、张走进于烺的办公室。
时任县财政科长的郭欣农,一见面就说:于县长,这位是原三支军需处长、现三军军需副处长孙会生先生,这位是原定的掖县银行行长张玉田先生,原先指定我们三人筹办銀行,现在我们遇到困难。
什么困难?请讲。于烺毫不拖泥带水,直入正题。
郭欣农说,此事张玉田行长内行,还是请他先讲。
张玉田说:于县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制版费、纸张等经费如何解决?
于烺问:大概需多少钱?
张玉田本来心中就有底,现在又仔细核计一遍,慎重地说:制版费,纸张,设备,托人帮忙费用,差旅费,加起来至少要七八百大洋,少了根本办不成。
于烺说:此事好办,郭科长,办銀行是我县头等大事,抗日救国不能沒有自己的银行,你从县财政立即拨款壹仟元,专款专用,千万千万不能挪用,一定要保证银行票证保质足量印制出来。
张、孙、郭相视一笑,压在他们三人头上近四个月的大山,经于县长一席话,轻易解除。
(二)于烺解决了掖县銀行的票值难题
开办银行的经费解决了,使郭、孙、张如释重负,齐声赞赏于县长的快刀斩乱麻的执政风格。
“还有什么困难?”于烺问。
张玉田说:“最大的闲难是票面如何设计?面值多大?我们拿不定主意。”
于烺问:“特委、三军、郑团长是什么意见?”
郭欣农说:“特委、三军、郑团长都讲,我们在县政府大院办公,让我们有事多请示于县长。”
于烺说:“既然这样,那我就讲一点个人看法。制版、设备、纸张等具体业务我不懂,张行长你是内行,这事得你从青岛和天津等处抓紧采购,骨干人员也得你落实。票面设计我不懂,张行长你是内行,你们回去找专门人才设计一下,拿出初步意见,我们议定后,再请胶东特委和三军领导机关最后决定。关于面值,我的意见是不能偏移中庸之道。”
“面值不能偏移中庸之道?此话怎讲?”张玉田一脸懵懂。
于烺侃侃而谈:“就是不能犯过与不及的错误。确切地说就是不能脱离掖县的实际经济情况和百姓的实用情况来确定掖县银行的面值。你想,你印十元、二十元、五十元、一百元的面值,老百姓能用得起吗?你印一分、二分、五分的面值,老百姓用起来也不方便。我的意思是:可否印制壹角、贰角、五角、壹元四种面值,这是我个人意见,还要和胶东特委领导、三军高锦纯司令员、宋澄政委、郑耀南团长商讨后再定,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郭、孙、张三人如醍醐灌顶,齐声说:“于县长,你这个不偏移中庸之道的设计方案太好了,解决了我们苦思冥想而不得要领的天大难题。我们今天就组织人员进行这四种票面设计。”
(三)于烺筹措了北海银行55%的资本金
“于县长,我们还有个大难题。”张玉田接着汇报。
“请讲。”于烺说。
“就是如何筹措银行的资本金?”张玉田说。
“以前是怎样决定的?”于烺问。
张玉田汇报:“原来是掖县和三支联合办的,共同出资二十五万光洋。现在归胶东特委和三军领导,隶属关系发生变化,筹措资本金应该重新规划。”
“既然隶属关系转归胶东特委和三军,特委和三军理应拿大头,其余由各县财政筹措。但我可以保证,我们掖县会拿大头,我会全力以赴筹措。其他还有什么问题?”于烺问。
“沒有了,我们回去抓紧时间落实。”郭、孙、张三人异口同声回荅。
“那好,票面设计完成后,我带你们向特委、三军和各县领导集体汇报一下。 ”于烺说。
那这样,我们就按您的指示回去准备了。郭欣农等接着告辞。
走出于烺办公室,张玉田和孙会生与于烺初次见面,被他的豪气、敢于拍板、敢于担当的魄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大气,有魄力,敢做敢为。把中庸之道用于票值设计,我办了近二十年银行,还是头一次听说。张玉田感慨万千。
由于是掖县銀行,票面的正面设计图案,都以掖县的文物古迹为标志。分别是掖县县政府门景、鼓楼、火神庙和玉皇顶全景为壹角、贰角、伍角、一元四种票值的正面图案。
票面设计好后,于烺领着郭欣农、孙会生、张玉田三人向特委和三军、北海行政专员公署汇报。
一是票值设计利用中庸之道,领导们都赞不绝口,一致认为,没有于烺,特委、三军、专署和各县,无一人有此奇思。特别是吕志恒副书记特别兴奋,因为于烺是他提名担任掖县县长的。
二是银行名称。虽然銀行办公在掖县县政府,但三军司令部和各县都出资金,曹漫之是北海行署专员兼黄县县长,因此提出应称《北海银行》,吕志恒副书记坚决支持,高锦纯司令员和宋澄政委当场拍板:将掖县银行改称《北海銀行》。于烺当即指示张玉田、孙会生、郭欣农,将票面上的掖县銀行标志全部改为北海银行标志。回去立即重新设计,加快印制。
三是銀行行长人选:
北海银行行长:张玉田。副行长:郭欣农;陈文其。
四是投入资本金分配:
甲、三军应出资本金:75000.00元。
乙、掖县经济委员会应出资本金:65000.00元。
丙、黄县经济委员会应出资本金:55000.00元。
丁、蓬莱经济委员会应出资本金:55000.00元。
合计:250000.00元。
实出资本金:
甲、三军司令部:0元
乙、掖县经济委员会:55671.02元。
丙、黄县经济委员会:45664.545元。
丁、蓬莱经济委员会:0元。
实收资本金:101336.565元。
发行北海银行钞票:95000.00元。
回到掖县后,于烺在前期筹款的基础上,加大力度在掖县幕集,同时也用他在文登的老关系也筹措一些。曹漫之也利用他的关系在黄、荣二县筹措。蓬莱县长孙端夫无此关系,得了零分。
(四)于烺确立了北海币的粮、油、盐本位值
1938年10月,于烺任掖县县长仅两月,北海银行各项工作即顺利开展,95000元的北海币已印制完成。其中
北海币发行后,于烺县长令北海币与法币等值流通,并以此确定北海币的币值。币值确定后,于烺令掖县抗日民主政府辖区内,只许用北海币买卖粮油,首先在掖县确立了北海币的粮油本位值。但有些商贩无视我法令,经常用日伪币进行粮油交易。为扭转此局面,利用掖县统辖胶东盐场和自身食盐产量巨大的优势,且家家户户都必须吃盐的人生须求,令所有买取食盐必须用北海币支付,熟读经史的于烺,利用管仲的经济理论和西汉的盐铁专卖的史实为参考,很快地奠定了北海币的食盐本位币值,繁荣了掖县经济,沉重地打击了日伪货币。北海银行也为此发出通令,命中共胶东区党委领导下的整个天福山(胶东)抗日根据地均按此令实行粮油盐专营。
(五)于烺刀下留人,找回了北海银行的所有票据、制版设备和三千元现金
1938年底,中共胶东区党委有关部门将张玉田之子张中厚逮捕,并将其作为托派分子处决,于烺和郑耀南不约而同出面力保,将其救出,张玉田父子非常感激。
北海银行和县政府撤出掖县县城后,北海银行暂时停办,张玉田经赵保原政治部主任陈立先拉拢,投靠赵保原,被赵保原委任为莱阳县长和莱阳银行行长。郑耀南、李佐长、张加洛,
1939年4月间,中共中央指示中共胶东区党委恢复北海银行,陈文其副行长找张玉田要回所有票版、账簿。投靠赵保原的张玉田全力配合,交回了所有的原始设备和资料。于烺人格魅力,于此可见非同一般。
北海银行恢复后,仍在掖县政府编成内办公。撤出县城前疏散隐藏的所有设施已全部找回投入运行,唯独表现特好的王文德负责隐藏的三千元现金,查无下落。如临大敌的陈文其副行长,将此事报告于烺:“于县长,王文德将隐藏的三千元现金弄沒了,我派人帮他找了几天,均无下落,我们现在毫无办法。”
“这位同志表现如何?你们打算怎么办?”
“这位同志过去表现很好,对党特别忠诚,不然我们也不会把这么大的一笔流动资金叫他保管。他绝对不会私吞这笔资金。但数额巨大,行行政会议讨论,已经找了几天,仍无下落,虽不是私吞,也属重大失职,准备上报判处死刑。”陈文其说。
于烺沉思一会说:“既然是位好同志,绝不会私吞这笔公款,那就再给他三天时间,再找不回来,还真得判处死刑!三千元不是个小数目。”
陈文其回去,又派人帮忙找了三天,仍无功而返,北海銀行报告判处死刑,于烺也签了字,只等执行。这时急怀了总务科长宋赐瑛,立即找到陈文其,要求不要判处死刑。陈文其副行长说,已经晚了。已上报县政府,于县长已签了字,只等执行了。宋立即去找于烺。到了办公室也不敲门,直接闯了进去。
于烺一看是宋澄胞弟宋彻,就站起来问:“宋彻老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请你刀下留人。”宋彻毫不客气:“我行职员王文德,是位好同志,他绝对不会私吞这笔公款,只是现在还沒有找到藏钱的地方。请不要枪毙他。”
“晚了,会已经开过了,我也签了字,只等执行了。”于烺说。
“不是还沒有执行么?古代犯人押到刑场,还有刀下留人一说。我们怎么会这样对待一个好同志?”
“不行!现在工作特忙,日伪马上要扫荡,工作千头万绪,总不能为一个同志,长期几个人陪同他找钱吧?”于烺说。
“县长,你看这样好不好,再给三天时间,我一个人陪他找,找不回来再枪毙?”宋彻说。
“不行,会已经开过了,判决书我已签了字,只等执行了。”于烺沒有半点回旋的余地,活脱体现了文登人警察打他爹——公事公办的习气,故被英国租借威海卫时,香港警察全部换为文荣人。
“看来你这县长大人是不想要这三千元钱了?这笔钱用于抗日,能起多大作用?”宋彻说。
“谁不想要?能找到吗?”于烺问。
“我肯定能帮他找回来,找不回来,枪毙他,我记大过。”宋彻说。
“事不过三,已经给他三次机会了。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破例再给三天时间,三天找不到,军法无情。”曾为三军军法处长的于烺,对法制的坚守无人可撼。
宋彻立下军令状,拿着于烺的手令,从军法处带走王文德,重回掖县山区,艰难地寻找三千元现金,找了两天半仍未找到。王文德泄气了:“宋科长,谢谢你的关心。可将近半年,谁能想得起来?枪毙就枪毙吧,早死早省心。”
宋彻知道王文德现在身心疲惫,脑子一片空白,就坐下来休息。边休息边讲故事,让他脑子往标志物处想。
一提到标志物,王文德的意识马上清醒了:“宋科长,我想起来了,钱就藏在几棵大松树下面的石硼里。咱们接着找。”
王文德一下子由被动变为主动,由宋锡瑛领着他找变为他领着宋锡瑛找,专拣有高大松树的山坡上寻觅,不到两柱香的功夫,就在几棵高大松树下面的石硼缝里,找到了他仔细隐藏的三千元现金。当他俩拿着三千元现金到北海银行归账时,全行和全县府都沸腾了,为宋澄的弟弟宋彻的阶级友爱和于烺县长的敢于担当好评如潮:“这下子,不仅为抗日救国找到了三千元巨额现金(当时小麦只有二分钱左右一斤),还为党保留了王文德这样的银行骨干。”
于烺两次刀下留人,为北海银行的重建和发展,奠定了坚实的根基。所以,目睹了这一切的孙会生老前辈,在41年后的1980年讲:“当时我兼任副县长,全县政府的人都知道,沒有于烺,根本就不会有北海银行。不仅印不出票子,而且出了事,也再不会恢复。”(见《纪念于烺文集》第55页)。
(六)于烺颁布法令,首创天福山(胶东)革命根据地暨全国各抗日根据地对日伪货币的金融战争
1939年10月,掖县县长于烺颁发《掖县县政府布告》:
为布告事,当兹抗战敌我相持第二阶段,敌冦内趋枯竭,外陷孤立,惨败崩溃之状态,已呈现吾人面前,际此时光,敌必倾其余力扫荡后方,扩大其占领区域,巩固伪政权,破坏我抗日组织,企图最后一逞。此次敌分两路由朱桥新河进犯,虽经八路五支分头迎击,予以重创,惜由于各友军的联系不够,驻城守军未能齐一步骤,共同防御,致西路之敌,于沙河受创后,乘隙窜入城厢,掖城再陷,念之殊堪痛惜,然当兹艰苦时期,本县长誓与掖民共休戚,同生存,率领部属坚持游击战争,保卫行政之统一完整,卫护我民众之利益和幸福,况内犯敌冦,毫无实力,惊弓之鸟,不堪一击,溃退惨败,不指日可期,甚望全县民众共体斯旨,各安生业,勿相惊扰,不悲观,不失望,坚壁清野,侦察敌情,跃跃输捋,积极破坏道路,协助军队参战,齐心协力,为救亡图存而奋斗。倘有造谣煽惑,扰乱地方,破坏金融等情事,一经查出,定按汉奸论罪,决不宽贷,合行布告周知,仰各凛遵,勿谓言之不预也,切切。
此布
县长:于烺
中华民国二十八年十月日
这是专为破坏金融秩序者定罪的专属布告,可見于烺县长对保护北海币在掖县市场交易中的本位币的高度重视,堪称中国共产党内主动对日伪货币战争的先驱者,掌控金融战主动权的第一人。
五、走向全省,走向华东的北海银行
在于烺的大力推动下,北海銀行在掖县扎稳了深根,在掖县抗日民主政府撤出了掖县县城,走向山区,仍专为稳定北海币发出强势布告,为强化抗日战争中的货币金融战擂响战鼓。1940年,在天福山革命根据地的东海军分区获得货币金融战的全胜。
虽然于烺被错误杀害,但他开创的对日伪顽货币金融战,于1941年在天福山革命根据地所属之胶东大获全胜。
1945年8月,日本投降,胶东、山东大军挺进东北,收复丧失14年的囯土,北海銀行和北海币随山东七万大军、三千地方干部挺进东北,发展了东北经济,支撑了东北的解放战争,为东北的全境解放做出了天福山革命根据地在货币金融战线的特大贡献。
根据中共中央的统一战略部署,山东大军挺进东北,华中、华南的新四军和抗日游击队撤到山东,山东解放区承担了近百万大军和党政机关人员的衣食住行、作战大军的粮弹军需的全部保障。华东局的有关领导向华北局的领导通报华东军需民用费用总额、保障总人数的经验时大吃一惊。山东解放区对东北、华东两大战略区、两大战场的物资金融保障,竟强势到如此地步,同时还向中共中央输送黄金三十余万两,沒有北海银行发行的北海币做为主流本位币,是不可能的。
随着华东军区、华东野战军将战场推进到豫晥苏、沪浙赣闽的全华东,北海币也随军流行到全华东,与光洋一起,成为在两亿左右人民中流通的、信誉卓著的法定货币。这是掖县人民对中国革命和中华振兴的巨大贡献。而沒有于烺,根本就不会有北海银行。
六、北海银行成为物资本位币实力最强的中国人民银行支柱行
至此,经过十一年的血火征程,北海银行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以儲存最多的粮油盐布煤为物资本位的北海币的北海银行,成为物资本位金融势力最强的支柱行,汇入了统一货币的中国人民银行,北海币在华东地区一直流通到1954年,才最终被人民币替换。北海银行,是中国人民银行的前身。北海币,是人民币的前身。这是天福山(胶东)革命根据地对中国人民的巨大贡献。这是掖县抗日民主政府对胶东、山东、中国人民的巨大贡献。而沒有于烺,根本就不会有北海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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